上個星期六是「二二八」彈性連續假期補課補班的日子。台北已經多日陰霾，而久違的太陽，竟然選在這個上工的日子在天空若隱若現。孩子有點不情願地上學去了，外子因為先前沒有彈性放假，所以這天不用補上班。
雖然外子在週休的六、日還是固定會回到工作崗位巡視，但畢竟是假日，可以不用太早起床。這天他在七點半左右自然醒，吃過早餐以後，悠閒地拉了一會兒小提琴，接著打開電視，坐上沙發看體育頻道。
我吃過早餐，拿起在電鍋裡蒸好的「川貝冰糖燉水梨」來吃。這是朋友建議用來緩解咳嗽的常民療法。煮好的水梨很燙口，我在飯廳慢慢一口一口吃著。平常送孩子上學後，回到家裡我總是這樣獨自聽音樂吃早餐，此刻望著見客廳「多出」一個男人慵懶地在看電視，還真有點不習慣。
這時候外子忽然在客廳轉過頭來說：「你今天有何安排？我傍晚以前都有空，你要去哪裡？可以陪你去。」我本來就有事情必須到忠孝東路四段一帶，既然他有空，這天就讓他當司機了。
我們在十點半出門。來到熱鬧繁華的忠孝東路四段，停車位並不好找，外子讓我下車，自己停車路邊看雜誌。十一點半左右，我辦好事情回到車上，外子發動車子要載我回家。我說：「快十二點了，要不要就在這附近吃午餐？」我的確是肚子餓了，但也可能因為天氣溫暖宜人，加上好幾年沒有來到東區這一帶，雖然沒有打算要逛街，潛意識裡卻想多逗留一會兒呢！
難得忙裡偷閒的外子，對於我心血來潮的「玩興」沒有異議，車子往前開，彎進光復南路附近一條彎路，路的兩邊有許多特色餐廳。記得孩子小時候，我們偶爾會在週末的午後帶她到國父紀念館騎車和放風箏，傍晚就在這附近逛逛和用餐。五、六年過去了，印象中永遠停滿車子的這條彎路，因為有了一座「僑安地下停車場」，景觀變得清爽很多。停好車，走上樓梯回到地面，我和外子一邊慢慢踱步，一邊望著路兩邊的餐廳招牌。我們不常外食，對於美食資訊頗為遲鈍，我又不想花太多錢吃一餐，結果走了兩圈，還沒拿定主意。
沒想到少了小孩這關鍵的「第三票」，決定竟然變得有點困難。但與其說不知道要吃什麼，不如說我們兩人一時還沒斟酌好，要以何種心情吃這頓難得的「兩人午餐」吧！
我們走到光復南路280巷口，見巷子裡綠意清幽，隨性轉進去繼續尋覓。走了幾步，我看到左手邊有一家裝潢格調沈靜優雅的餐廳，牆上寫著「Osteria by Angie」，一時看不出是哪種性質的餐廳，便趨近瞧瞧。
「要不然就這裡吧！」外子向來隨遇而安也很乾脆，但我以主婦的「職業病」，在進入之前，請小姐先讓我瀏覽菜單，了解菜色和價位。菜單上寫的是義大利菜，沒有套餐，全部是單點的料理，看起來是一家講究廚藝的特色餐廳，因此價格不算便宜。我退回菜單打算離開，但外子說：「難得來這裡，偶爾一次，試試看吧！」
誤打誤撞進來的我們，被帶到一張兩人餐桌旁坐了下來，點了菜單上的番茄湯、鯷魚麵包、紅酒牛肉燉飯，外子還聽了小姐的推薦，點了今天的主廚推薦干貝沙拉。干貝沙拉沒有在菜單上，我問了這道菜的價錢，心裡小小驚呼：「糟了，這一餐恐怕比我上一次菜市場的花費還多了！」心裡雖犯著嘀咕，但料理端上桌後，內心的忐忑開始轉為讚嘆和享受。不論是麵包、沙拉還是燉飯，量都不多，但口味細膩精緻。
走入家庭多年，除非是請人吃飯，我很少會在外面以如此的「情調」和價位犒賞自己。外子看出我的心意，氣定神閒地說：「難得呀！偶爾貴一次沒關係啦！」我轉念一想，一月份外子的生日、二月份我的生日、二月14日的情人節，我們都沒有慶祝，那就把這一餐當成「一次過三節」，就很「划算」了！
結婚有了孩子以後，我和外子幾乎沒有兩人一起外出。此刻兩人在優雅的餐廳對坐吃飯，狀似「約會」的奇異感，既新鮮又熟悉。但畢竟是老夫老妻，不似甜蜜情侶情話綿綿，時間不夠用；加上菜點得不多、吃得又快，我們很快就結束了這個「午餐約會」。因為時間還早，我請外子載我到誠品書店看看書。我看了旅遊和文學書，他看音響雜誌，順便幫孩子買了可以連接MP3的小喇叭，大約三點半回到家。外子略事休息後，才又出門去完成他週末必做的「巡視」工作。
隔天星期日，持續前一天的宜人好天氣。想到孩子先前連續假期都悶在屋內，週六補課也很辛苦，於是建議孩子這天一起到中正紀念堂散步賞花。小熊雖然不置可否，但到了下午三點多，看起來還是沒有準備出門的跡象。
我想，孩子沒興趣與我同行，可能因為週六補課，只剩週日可以做功課和讀書，但也可能是在心態上開始和媽媽有落差。多年來，我與孩子的生活高度重疊，幾乎是習慣成自然，但顯然孩子愈來愈需要自己的時間與空間了。
問了孩子，孩子說請媽媽自己去賞花，她可以一個人在家。於是我換裝準備出門搭捷運，此時正要去工作的外子說可以載我一程，因為中正紀念堂離上班地點不遠，他也可以順便一起散步看花。
我們在步道上走著，想到原本計畫的是親子休閒，結果又變成和外子的「兩人散步」了。外子向來忙碌，因此我一直與孩子緊密連結，而這個週末連著兩天，我難得有機會和外子共度兩人時光，想想還真要感謝孩子的「成全」。
逛了一陣子，孩子打電話來了。孩子說自己一個人在家很好，不用擔心；功課已經做完，正在拉小提琴。掛了電話，外子笑說：「我們一起出門，她怎麼反而做功課更有效率！也許她有時候就喜歡一個人待在家裡，專心體驗獨處的感覺......。」
外子的一番話，引起我思考何謂真正的「體貼」。我想找孩子外出休閒賞花，是出於做母親的善意；如果我的心意不能合乎她的需要，我的好意就是一種「自我中心」了。
於是我接著說：「那以後，我們兩人就常常到外面『流浪』吧！順便練習一下，將來老了要怎麼相處……。」說完，兩人都笑了出來。
生活中吟詠十多年的親子三重唱，在這個補課的週末，偶然轉調成為夫妻的「流浪者之歌」了。也許，它更應該是一首不拘形式的「即興曲」─隨緣因應生活中點點滴滴的變化，在尋常中領受簡單的驚奇與幸福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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