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寒假了，學期雖已結束孩子仍然天天到學校，不是練弦樂團就是返校打掃，讓一直殷殷期待找女兒一起看電影的我等得很無奈。週四一早小熊返校打掃之前，我告訴小熊：「放假了，看場電影吧？就今天好嗎？媽媽來安排，中午等我訊息告知碰面的時間地點。」
於是我上網搜尋電影、場次、戲院地點，為了配合能在中午左右與小熊碰面方便且有時間觀影前吃飯，我找了位於西門町峨嵋街的「今日秀泰」戲院，看下午一點多的場次。
選了《鳥人》，除了權衡這一天孩子活動的時間地點，也考慮了自己的喜好。聽了幾位朋友大推，我已經期待好一陣子了。雖然會擔心這部電影是否適合十五歲的高一孩子，但想想先看了再說吧！
進了戲院坐定，孩子問我這部電影是關於什麼？我說男主角是一個過氣演員….來不及多說，燈光已暗。電影開始了，一開始就有許多一鏡到底的長鏡頭，讓眼睛不好的我很累，難怪朋友雖大力推薦卻也警告過我小心頭昏。前面一、二十分鐘我都很用力地跟從鏡頭在那劇院裡的房間、走廊和舞台繞來繞去，加上穿梭於現實、幻想及舞台戲劇的各種對白，果然讓我看得眼睛抽筋、腦袋發脹……。頭昏當中我慢慢跟上了，卻開始擔心身旁的女兒會不會看得頭昏腦脹。
我發現《鳥人》是一部比較適合成年人觀賞、挑戰腦力的非娛樂電影。除了令人不輕鬆的長鏡頭和配樂，《鳥人》裡面的一些影史人名典故，是中年人才會熟悉也才能體會其中的趣味。敘事夾雜超現實，許多橋段都在挑戰觀眾習慣的框架與陳腔濫調；文學典故也不少，但可能限於字幕或者譯者本身沒有注意而沒有註明；如果能簡單標註出來，也許略有助於眾的理解與觀賞樂趣。譬如對話裡出現不只一次的伊卡洛斯﹝Icarus﹞是希臘神話典故，他裝了蠟翅膀逃出迷宮但飛太高被太陽融化而摔死﹞；男主角在劇院外街上聽到一個胖胖的男人嘶吼著一大段詩句：「人生是一個白痴敘述的故事，充滿喧囂與憤怒 ，沒有意義….」﹝此處為我的略譯，非電影翻譯﹞，是來自莎士比亞的「馬克白」的著名獨白；電影中有句對白引用一句名言：「無法成為演員的才做評論者，無法成為軍人才去告密...」，從對白可聽出這位名人的名字是Flaubert，正是法國作家福樓拜，但譯者好像是翻譯成「福洛貝爾」，殊為可惜。
《鳥人》的情節很簡單，但典故多，形式後設、內容又充滿批判反諷，是一部非常「有學問」的電影，我一邊看一邊對女兒感到有些抱歉，她在學校打掃了一上午，卻被我約來電影院腦力大震盪。幸好我看她似乎漸漸清醒過來，有些刻意設計的老梗與破梗橋段，諷刺幽默頗能引人興味，我聽見孩子的笑聲，就漸漸放下我的擔心。
電影結束，離開放映廳，我問孩子：「還好嗎？看得懂嗎？」孩子點點頭說還好，但不是很懂。我就一些她可能不清楚的人名、典故加以解釋﹝譬如電影中提到，有人知道「法拉佛西法拉佛西」與麥可傑克森同一天過世，有人知道嗎？﹞，也引導她認識電影中虛與實並行及反諷、批判手法的用意，藉此了解有時候看電影不純然是娛樂，而是一個動動腦的挑戰。譬如《鳥人》最後結局到底是如何？它的敘事不時虛實並陳，我們眼睛所見不一定是真實或定局，如此一來結局就有了開放性，觀影的我們就可以有不同的體會和解讀。
我告訴小熊，《鳥人》內容沒有完全懂沒關係，看得懂幾個段落，感覺有意思，就值回票價。接觸和認識一種不同的藝術形式，跟著它跳脫習以為常的理解與思考，慢慢會發展出不同觀點來看遭的事物和現象，同時也能開發閱讀理解的能力……。
講完，原本出於抱歉而有點想「彌補」孩子的我，覺得自己好像「合理化」得還蠻合理的……。孩子聽了媽媽一大篇，也就接受看電影不一定是輕鬆娛樂，有時候頭昏一下也不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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