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上個星期一下午，我在電腦上與朋友J透過臉書訊息筆談，一邊打字的時候瞄到螢幕左邊跳出了一則新訊息。是S寄來的。本想把手上的這段話打完再點出來看，而眼睛餘光已經看到訊息露出的第一行：「妳知道有肝臟腫瘤嗎？」
我的手停了下來。怎麼回事？我突然想起四月中，開刀後一週年，我去看了好友S的家醫科門診，安排了預防保健年度篩檢乳房攝影、成人健檢；另外熱心於癌症篩檢的S還貼心建議，我身為主婦天天下廚，最好自費六千元做一下低密度斷層肺癌篩檢。健忘的我還沒想到回診看報告，而周到的S發現我的斷層檢查有異常，主動聯絡了我。
我一時還無法會意，不是肺部的斷層掃描嗎？問了S，她回覆：「五公分的肝臟腫瘤，是意外掃到的。你趕快到醫院來吧，如果額滿了就請醫師加號，抽血和安排一下超音波，確認腫瘤性質。」
五公分的腫瘤……。臉書messenger另外一邊的J還在跟我討論著孩子的暑期活動。雖然感覺突然被雷打到，我還是跟J繼續聊著，等聊到一個段落，我想我該告訴J，我有點狀況不能跟她聊了，要出門去家醫科掛號做一些檢查。
關上電腦，才發現眼角微濕了一下。原來我想到了女兒，想到她才十六歲。啊，我已經想到最壞狀況了，如果是這樣，還是先想想接下來可能會需要做什麼吧！去年四月才開刀，才一年又要進醫院？但如果要開刀或治療，就愈早愈好；還好在生病這方面還算有經驗，不算太害怕也不會逃避。只是剛剛才跟朋友聊著暑期規劃，這天外飛來的意外消息如果成真，一切都要大轉彎。活動、旅遊全部取消，我會需要家人照顧，也許需要長期抗戰……。
把所有情況大致先想過一遍，心情反而淡定了些。起身換裝，出門前突然想到跟外子打個電話。
電話那頭的外子正在醫院忙著看門診，平常我不會在他門診時打電話打擾他，但此刻情況特殊。他聽我簡述之後，說：「好，那你出門來醫院掛號吧！」回答非常簡約。我不會太意外他言簡意賅，因為他此刻一定忙著幫病人看診；同時我阿Q地自我安慰 ：向來「專業性冷靜」的外子如果有明顯情緒反應，我反而要擔心自己是不是「完蛋」了…..。
搭計程車趕到醫院，在櫃檯停止掛號前順利加號成功，醫師幫我開了抽血單，當天抽血，另外安排隔日做超音波。隔天做超音波的時候，醫師說看起來像是良性的血管瘤。慎重起見，建議再做核磁共振做進一步確認，於是又另外掛號安排了核磁共振檢查。白天檢查的排隊人數很多，得排到兩個月後；我選擇了夜間檢查，被排在兩週後的週五晚上九點，也就是今天晚上。
因為要空腹檢查，中午特地吃飽喝足，準備撐到晚上。這等待的兩個多星期，生活如常，情緒也平穩；我想，知道訊息後立即掛號檢查掌握腫瘤性質，有助於防止腦袋胡思亂想。倒是我常忍不住回想，那天好端端在電腦上與人閒聊，突然「被雷打到」的瞬間，我內心經歷了什麼變化。
原來心裡的最在乎與掛念，平時沒機會看清，在那一瞬間會浮現得立體鮮活。日復一日以為理所當然的，突然變得無比珍貴。
總以為自己與最愛的人、事、物能恆常相伴；總是計畫著明天、下星期、下個月，甚至明年的美好，就是沒想過迎接一個讓計畫全化為烏有的晴天霹靂。
但是這個天外飛來的意外消息，讓我扎實明白：就算我不歡迎，「意外」還是隨時可能來敲門。既然「未來」並非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，那真的要好好把握當下每一刻啊！
五公分的腫瘤目前尚未確定何性質，不論結果好壞，對我來說它都不是「虛驚一場」。經驗在心裡的鐫刻是踏實的，經過一次練習，不論未來的人生發生什麼事，期許自己能好好把握每個當下，珍愛自己與他人，活出更踏實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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